2025年10月5日，海南文昌鋪前鎮(zhèn)的街道成了海洋。半米深的海水漫過堤岸，涌入商鋪與民居，派出所被迫退守二樓，漁港網箱在風浪中支離破碎。這不是科幻場景，而是強臺風“麥德姆”帶來的風暴潮現(xiàn)實。

這場倒灌背后，是14級臺風與紅色風暴潮預警的疊加，是海南省緊急啟動“五停一關”、數(shù)十萬人轉移的應對。但比臺風更值得追問的是：為何同樣的風暴，正在帶來越來越頻繁的“破堤而入”？

近十年來，文昌沿海加速擴張。遙感影像顯示，航天城周邊建成區(qū)在六年里迅速鋪展。城市向海生長的同時，小島嶼國家海平面正以每年6.1毫米的速度上升——是全球均值的近兩倍。海南雖非孤島，卻面臨同樣命運。到本世紀末，沿海極端高水位或將成為常態(tài)。

防災體系并未停滯。海南已批復萬泉河下游紅樹林修復項目，計劃恢復兩千余畝生態(tài)屏障；文昌也在推進防潮堤修復工程，并編制2026至2030年防洪（潮）規(guī)劃。然而，這些努力是否跑得過風險增速？江蘇、珠海等地海堤已按50至100年一遇標準建設，而海南現(xiàn)行防潮標準仍不明確。當風暴潮增水達180厘米，若基礎設施防護等級不足，再快的預警也難擋海水長驅直入。

城市化蠶食的不只是灘涂，更是緩沖帶。紅樹林能削弱30%以上的波浪能量，卻在開發(fā)中屢遭侵占。即便有修復計劃，新生林帶遠未達到成熟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的防護效能。自然防線退化，人工工程又未能完全補位，兩者之間的落差，正是海水倒灌的入口。

我們無法阻止臺風，但可以選擇如何與海洋共存。未來的海岸線，不應只是混凝土堤壩的延伸，更應是生態(tài)與工程協(xié)同的韌性邊界。每一座向海擴張的城市，都必須回答同一個問題：你為下一次風暴潮，準備了幾年一遇的防線？

當海水一次次漫過堤岸，它提醒我們：對自然的透支，終將以倒灌的方式收回。